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背起柴刀闹革命

2020/12/12 作者:童善友

  2020年金秋,长汀县童坊镇彭坊村竹山下,面对一座在废墟上重建的农家别墅,我们试图用零碎的诉说还原一段岁月深埋的刀光剑影、悲欢情愁,还原一个失散老红军的真实形象。73岁的原长汀县广电局退休干部彭慕星,眼含热泪回忆起父亲彭登元坎坷非凡的人生之路。

  背起柴刀闹革命

  “父亲1912年出生在彭坊一个小生意人家庭,幼年读过私塾。论辈份,父亲是彭坊革命先驱彭慕贤的堂叔,但二人年龄相近,情同手足。母舅刘家顺是邻村大埔的革命带头人,所以,父亲很早就参加了革命。彭慕贤经常要到新桥、长汀城开会,当时交通不便,反动势力眼线密布,随时都有生命危险。父亲和彭友云、彭友竹、彭友荣、彭登佃等五个人,轮流陪同彭慕贤开展工作。起初没有防身武器,每人打绑腿时藏一把小匕首,随身背一把日用的柴刀。

彭登元在彭坊村的故居(已毁于洪灾)

  彭坊暴动成功后,成立了汀连游击大队彭坊分队,父亲负责交通工作。扛着一把红旗跟随队伍打土豪、分浮财,分给穷苦群众。1933年汀东县红光区苏维埃政府成立,组建区模范营,彭启相任营长,我父亲任副营长。模范营不定期出发到各地打游击,配合红军作战。曾经在宁化与江西石城交界的横江、安乐等地打土豪、筹粮筹款。

  1931年至1932年,父亲经历了闽西苏区最令人痛心的 ‘肃清社会民主党’运动。许多苏区干部被人无端举报,当作‘社会民主党’分子处决。父亲生前一说到这事就沉默不语,心痛啊,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革命兄弟。他常说如果不要错杀那么多革命骨干,当年红光区的斗争形势会发展得更快更好,出的人才会更多。”

  “团校”归来斗志坚

  “1934年初,父亲被推荐到江西瑞金的中央列宁团校学习,父亲习惯说成‘少共学校’。当时的中革军委主席朱德经常到学校做报告,在台上讲话时,用一个大竹筒做扩音器。后来又改用硬铁皮做的扩音话筒。父亲常说,在‘少共学校’经过半年多严格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,对他的成长进步帮助很大。

  毕业后,正值第五次反‘围剿’。父亲被上级派到童坊开展扩红工作,四处奔走宣传动员青年参加红军。有一次,父亲和一位同事到青潭村扩红,住在一栋大祠堂里。当时不知道青潭的农会主席已经‘反水’,一位好心的妇女偷偷暗示他赶紧去别的地方住宿。父亲不以为意,可第二天同事莫名其妙失踪了。父亲明知道自己有危险,为了找到战友却不愿意离开,那位妇女硬是拽着他,把他赶出了祠堂老屋。晚年说起这事,父亲还心有余悸,感恩那位妇女救了他一命。

彭登元相伴一生的武器

  父亲在童坊扩红三、四个月后,带领一批新兵到福建军区补充团,后开赴瑞金中央政府所在地。新兵很快编入各军团,出发参加长征。父亲跟随部队从瑞金出发,在石城和宁化交界横江的大山上和当地的反动保安团打仗。这一仗,父亲带的一个排只剩下6、7个人。父亲右脚小腿肚被子弹贯穿,浑身血迹斑斑,躲在浓密的芦芨草丛中。夜晚,父亲苏醒过来,拼尽全力滚下山谷。敌人盲目扫射搜山,子弹四处乱飞,幸好没有再中弹。下半夜,敌人撤走了。父亲因为曾经带队在横江打土豪,怕被人认出来。只能拖着伤腿,一路爬到田里挖生地瓜吃。恢复一些体力后,父亲用泥土止血包扎,看到沿途都有敌人的岗哨。白天躲在山上草丛里,晚上爬出来在乡村的边缘地带匍匐行进。好不容易进入了福建境内,在生疏地带装作乞丐走大路。看到偏僻农田里干活的老实村民,才敢乞讨一点食物充饥。问路也不敢去村庄,只能在靠山的僻静人家问路。半个多月后,终于拄着木棍回到了彭坊。”

  风雨如晦盼天明

  “红军北上后,彭坊很快就被反动民团侵占。我们家九厅十八井的祖屋,被反动派一把火烧掉了。彭坊村里所有参加过红军和苏维埃工作的失散人员,都不发给‘良民证’,限制人身自由,天天被抓去做苦力。身负重伤的父亲通过亲戚和宗族长老出面,虽然免于一死,但被罚了枪款‘赎身’,还被限定长期不能出村。这样父亲就在家中一边养伤,一边等待上级组织的指示。

彭登元和战友们曾经战斗过的砻床寨高山

  反动势力反攻倒算,对红军失散人员实行无情摧迫。有一次,宁化横江的汉剧团在彭坊演戏,演出结束后,彭坊的伪政权故意出难题,强迫父亲和十几个本村的失散红军一起挑戏箱到横江。这些失散红军早期在横江打土豪,得罪了当地的反动分子。到了横江,一些年青气盛的村民要把父亲绑起来‘报仇’,好在村里一些正直的长老出面制止,父亲才又逃过一劫。

  1937年国共两党实行第二次合作,斗争局势较为缓和。按照党中央和闽西南军政委员会的内部指示,部分红军失散人员出任“白皮红心”的伪职,利用公开身份秘密为革命工作。父亲接到上级指示,担任了一段时间彭坊的甲长。父亲利用甲长的身份便利,知道伪政府要抓壮丁,就会想办法‘漏水’,暗中通知甲里的青壮年上山躲藏,逃避抓壮丁。所以,许多村民几十年后还记着他的好。当时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,党组织要求隐蔽待机、保存有生力量。父亲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,小心翼翼和形形色色的反动势力周旋,暗中保护革命同志和村民家庭的安全利益。后来,父亲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,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落实政策后才恢复政治名誉。”

  时刻听从党召唤

  彭登元的孙子彭搏从小和祖父同睡,印象最深的是祖父临终前,枕头下还压着一把动物皮套的“半斩”军刀。“爷爷生前我有给他录过音,爷爷说他是张鼎丞、邓子恢的部下,打仗去过很多地方,好几次差点牺牲。有一次冲锋时,民团扔的土炸弹落在他的身边,他卧倒在深坑里没炸到,所以老说是家乡的伏虎祖佛保佑他。爷爷晚年经常唱红军歌,有一首《冲锋歌》:炮火连天,上战场,不要停,决战在今朝。用我们的刺刀、枪炮、头颅和热血,一起决死战…….他一生高度警惕,好像随时要奔赴战场参加战斗。

  长汀解放前夕,爷爷和彭慕贤等人又回到了革命队伍。有一次,上级通知到猫头石开会。通常彭慕贤会带一个人同行,这次因为同行的人没跟上,彭慕贤独自出发,经过葛坪上村时,发现远处草丛里有异常响动,赶紧转移到另外一条路线。那个晚出发的同志果真被埋伏的反动分子暗杀了。事后,彭慕贤只带我爷爷一个人参加开会,而且还经常变换路线。这一时期,爷爷成为彭慕贤最信任的助手。

  1949年年底,南下的解放大军和长汀游击队联合攻打水头的残余土匪,爷爷独自守在水口头大树下,大家都说他不怕死。爷爷却说更大的恶战都经历过了,这种小型战斗不算什么。后来组织解放长汀县城时,爷爷也参加了战斗。1950年开始剿匪,当时有一股土匪武装盘踞在彭坊村后的龙床寨高山上。爷爷和彭慕贤等人对龙床寨的山形地势很熟悉,始终跟随剿匪部队战斗,既当向导又当战士,后来很快就把这股顽匪歼灭了。爷爷是神枪手,村里民兵训练时,爷爷经常会给民兵做射击示范。”

晚年彭登元

彭登元的四个儿子在老宅前合影

  采访中得知,彭登元于2004年去世,享年92岁。生有六子二女,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婿都是中共党员,一家四代中有6人从军。彭登元以身垂范,一生追随党和人民军队,虽然历尽艰辛坎坷却痴心不改。临终前还叮嘱儿孙立志入党、参军,报效国家,让红色血脉绵延相传。

  (长汀县老促会 王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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